声震天中

清朝康熙年间,有父子二人逃难到开封,夜宿鼓楼下。府衙班头见他俩可怜,收留在鼓楼上当差,父亲担任司鼓(司鼓就是定时敲鼓的人),儿子负责扫街。爷俩忠厚老实,手脚勤快,附近的居民没有不夸赞的。大伙见面都叫他们“老司鼓”和“小扫街”,他俩的真名实姓没人知道。

当时的文人骚客常在鼓楼大厅里聚会,吟诗作画,挥毫泼墨。每逢这时,老司鼓总是悄悄坐在墙旮旯里闭目养神。小扫街闲不住,展纸磨墨,跑前跑后忙着伺候,众人也都习以为常,谁也没把他们爷俩放到眼里,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几年。

坐镇开封的河南巡抚阎兴邦,巡抚就是一省最高长官。他见鼓楼年久失修,就全城募捐,费时三年,将鼓楼翻修一新。新鼓楼富丽堂皇,真叫气派。这一天,阎兴邦在鼓楼上大宴宾客,全城的风流才俊,书坛名家几乎都来了。

阎兴邦含笑拱手说:“重修鼓楼,千古盛世,美中不足,缺少一方巨匾来画龙点睛。今天特地邀请诸位为此楼题词书匾,流芳百世。”宾客们各个满心欢喜,才思泉涌,暗下决心,要大显身手,很快就递上几十张条子。阎兴邦一一翻阅,竟然没有一个中意的。

他皱着眉说:“诸位写的全是‘小桥流水‘之情怀,独缺‘’大江东去‘的气魄,有劳各位再费些神思,人们这才明白,今天的酒席可不好吃,只得抓耳挠腮,绞尽脑汁,苦思冥想。阎兴邦一直不见动静,长叹一声:“唉,难道这么大一座古城,就没有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吗”

众人羞愧得无地自容,大殿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忽然墙角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大人,小人能献丑吗”府衙班头见是老司鼓,怕闹出笑话,呵斥道:“今天是文坛盛会,你一肚子糟糠,凑什么热闹!”

老司鼓上前几步,弯着腰赔笑说:“听说大人肚量大,小人说错了,权当听个笑话儿。”阎兴邦见他相貌平常,可出言不俗,说:“不妨试试。”“声震天中”如何此言一出,满屋皆惊。阎兴邦笑着说:“请道其详。”“华夏大地分九州,河南地处中州,开封在中州正中。

鼓楼在开封正中,这正是天下的中心,一槌击鼓,声震天中啊!”好一个声震天中,大气磅礴。阎兴邦拍案而起,兴奋得把老司鼓让到座位上,亲自斟了三杯美酒犒赏。老司鼓高举酒杯,朝着众人做了一个揖。说:“俗话说得好,‘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下神’。

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常来鼓楼以文会友。我在旁听久了,脑瓜儿也慢慢开窍了。‘声震天中’这四个字我琢磨好久了,今儿被巡抚大人相中,我还得谢谢大家哩!”老司鼓这话说得十分得体,来客也面上有光,大殿里一片欢笑。

阎兴邦兴致勃勃地说:“现在就请书法高手当场挥毫,制匾高悬。”凡是能划拉几笔的,谁也不甘落后,真草隶篆,龙飞凤舞。阎兴邦挨着桌观看,大声说:“诸位真是妙笔生花,可惜的是字儿写的太小了,和高大的鼓楼不太相称啊。”众人公推一位有名气的老书法家。

写出了半个人高的大字,阎兴邦还是摇头嫌小。正在大伙扫兴的时候,一直端茶送水的小扫街插嘴说:“大人,我可以试试吗”阎兴邦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是干什么的”“我是老司鼓的儿子,大伙都叫我小扫街。”阎兴邦吩咐班头捧来笔墨纸砚供他挑选。

小扫街从墙角捡起一把扫帚,笑着说:“还是我的家伙得劲!”只见他拎了半桶清水,倒入墨汁搅拌,然后出了殿门,人们都蜂拥跟了出来。好一个小扫街,只见他束紧衣衫,用扫帚饱蘸浓墨,在纸上挥舞,运用自如,你想:这世间罕见的扫帚笔写出的字还能小吗

阎兴邦连生叫绝:“怎么学得这样一手绝活儿啊”小扫街朝众人深深鞠了个躬。“各位前辈常来这里切磋书法,即兴挥毫,我在旁边侍候,暗中用心揣摩,每天我把鼓楼四周打扫干净后,就用扫帚蘸水在地上练字,一桶清水用完天还不亮哩,天天如此。”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众人感慨万分,再也不敢小瞧这爷俩了。不久鼓楼檐端悬挂一方巨匾,上书“声震天中”四字,字体刚健,气势雄浑,站在城外都能看清。可是谁会想到这千古名句,竟然出自老司鼓和小扫街之手。

1948年开封第一次解放的时候,鼓楼和声震天中巨匾不幸在战火中损毁,关于这个匾是谁的题词,又是谁书写的,至今是谜,无人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