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门：当蛋糕砸向大众汽车董事长之后

作者 | 母智婕

一名抗议者举着写着“我们再也买不起沃尔夫冈”的横幅/路透社

激进分子的蛋糕，不止砸向了大众汽车董事长Hans Dieter Poetsch，更砸出了大众汽车眼下亟待缓和的三重矛盾。

这一突发事件缘起于5月10日在柏林举行的大众汽车年度股东大会。当大众汽车董事会主席Hans-Dieter Poetsch致辞时，有激进分子朝台上扔了一个蛋糕状的物体，显然是朝着董事会成员 Wolfgang Porsche 的方向扔的，后者代表其家族在公司的股权，当天是他80岁的生日。

董事会成员Wolfgang Porsche在桌前被扔了一块蛋糕后注视扔蛋糕者/法新社

Hans-Dieter Poetsch及时躲闪，躲避了蛋糕袭击，会议因此一度中断。突发事件引起投资者焦虑，最直接的后果是股东会结束之后，大众汽车的股价下跌至两年来最低。

具体来看，激进分子和投资者的不满来自这三重担忧：

1、 大众汽车正在做出破坏气候的决定

2、 中国市场业务下滑，大众在华发展失势

3、 大众汽车的软件部门进展缓慢。

“排放门”：大众集团需减少碳足迹

气候抗议者将矛头对准了大众汽车，警察阻止了十余名气候抗议者试图将自己粘在会议外广场的地面上。

气候抗议者认为，新大众汽车的排放将危害地球/德新社

Scientist Rebellion是一个由包括德国在内的约1000个国家的约30名科学家组成的网络，它呼吁立即采取行动限制气候危机，并通过公民不服从的方式开展抗议行动。Scientist Rebellion的积极活动者要求大众汽车减少其碳足迹。

气候抗议者被带出柏林大众汽车公司年度股东大会的会场/美联社

“科学是明确的”，该组织在推特上写道：“我们必须大幅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和资源消耗，大众预计将销售数百万辆超过 1.5 限值的汽车，这超出了地球的‘承受能力’。”

气候抗议者的证据可以从绿色和平德国办公室的最新研究窥见端倪。这家全球性环保机构的研究显示，大众计划销售的燃油车将超过《巴黎协定》控温1.5°C目标下所允许的数量。

“包括大众在内的全球汽车行业领导者们向零排放汽车过渡的速度太慢，这对地球造成了危险的后果。”绿色和平德国办公室气候与能源项目主任本杰明·斯蒂芬补充,如果传统汽车制造商不能加速向电动化转型，他们将可能失去市场份额，“被那些能够满足零排放汽车增长需求的新制造商所取代。”

“电气门”：比亚迪和特斯拉迅速蚕食市场

股东们警告称，比亚迪等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和特斯拉将对大众汽车在中国乃至欧洲的市场份额构成压力，激烈的竞争也破坏了大众电气化项目的利润率。

焦虑不是空穴来风。随着燃油阵营的衰退和旗下翻身之作ID.系列不尽如人意的表现，可以说，大众在华正遭遇多方位“围剿”。

根据财报，2023年一季度，特斯拉单季度交付记录创下新高，达到42.2万辆汽车比亚迪则实现销量55.2万辆，同比增长89.47%，其中乘用车销量达到44.1万辆，首超大众汽车，成为中国最畅销的乘用车品牌。

尽管利润率创下历史新高，但单看占据全球销量近40%的中国市场，大众走起了下坡路。

2022年，大众在华交付量同比缩水了105万辆，市场份额也从2020年的19.8%降至15.1%。2023年，大众汽车定下了交付100万台纯电动汽车的目标，按照一季度交付14.1万辆的趋势，按时完成目标挑战很大。

欧盟委员会副主席弗兰斯·蒂默曼斯提醒：“我们需要快速制造更多的电动汽车。中国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推出了超过80款电动车型，我们必须跟进。”

面对竞争焦虑和法规倒逼，大众汽车的电动化转型正在提速。股东大会上，大众汽车首席执行官Oliver Blume承认了中国电气化的快速发展，并透露大众正在“扩大软件领域中的合作关系”，通过与中国本土企业进行合作，以保持市场领导者地位。

2023年上海车展期间，大众决定将投资10亿欧元在合肥成立名为“100%TechCo”的全资子公司，涵盖智能网联电动汽车的研发、创新与采购，预计将使新产品和技术的开发时间减少约30%，将在2024年年初投入运营。

据彭博社报道，大众还计划将高尔夫掀背车等经典车型改造成更具吸引力的电动车型。大众表示，有信心其新车型系列和“中国专用技术”将有助于今年下半年的销量回升。

Blume还表示，大众汽车集团正在制定一个提高资本市场估值的明确计划，将在6月的一个资本市场日上公布。

“软件门”：CARIAD业务再敲警钟

目前，软件业务的问题已经导致大众汽车偏离正轨，这恐怕是股东大会上激进分子和投资者最担忧的问题，也是大众汽车的“阿喀琉斯之踵”。

作为大众整个集团的软件部门，CARIAD负责的业务定义非常明确：开发统一、可扩展的全新软件平台，高级驾驶辅助系统和自动驾驶，以及下一代智能互联功能。

然而，CARIAD陷入困境已有一段时间。2022年，CARIAD业务亏损达20.86亿欧元，加上2021年的金额，两年累计亏损达33.95亿欧元。

大众汽车最初旨在从2026年开始实现L4级和L5级自动驾驶，由于CARIAD开发进度缓慢，现在已推迟两年，并直接导致与特斯拉竞争的关键车型——保时捷e-Macan和奥迪Q6 e-tron发布延期，错失时间窗口。

“大众汽车是燃油车巨头，这就像要求大象掉头一样”，一位大众前高管说。

股东大会次日，大众汽车首席财务官Arno Antlitz表示：“让我们有一点灵活性，可以将2.0平台推迟到2027年或2028年推向市场。”

不久前的上海车展，大众汽车来了几乎“半个董事会”，巨头车企姿态的转变令人津津乐道。车展之后，中国汽车在智能化领域的“卷”传递到德国，大众迅速重组了CARIAD，原宾利生产总监彼得·博世将担任CEO，保时捷软件主管Sajjad Khan也将与他一起加入董事会，以更加坚决地进行智能系统开发。

与迪斯强调软件领域高度自研不同，2022年9月接任CEO的Oliver Blume更倾向于与外部合作开发的模式。

2022年，大众投资24亿欧元支持CARIAD与地平线成立一家自动驾驶软件和硬件合资企业，并持有60%的股份

同年，大众汽车调整在华管理架构，正式成立在华跨品牌中枢决策组织——大众汽车集团中国董事会

2023年4月，CARIAD宣布将与中科创达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在华加速智能互联和信息娱乐系统研发……

显而易见，大众汽车正在进入一个“增长缓慢、竞争加剧”的新时代，转型压力越来越大。蛋糕砸出的“三重门”危机不是浮光掠影，而是刀光剑影、急流险滩。

大众还需不断交出新的答卷。